下一頓飯怎么辦?
周末到世界華人工商婦女企管協(xié)會英國分會舉辦的“臺灣廚藝巡演”活動上采訪,到場的大廚和廚藝愛好者都對烹飪頗有心得。
活動一開始廚師介紹到,本次烹飪的原料主要是硬筋面粉。有觀眾馬上提問,是“strong”還是“very strong”的?我立馬被問蒙了。在我的臆測里,“very strong”的硬筋面粉加點水就變成了“strong”的,繼續(xù)加水,就不再“strong”了。再添兩勺水,正好可以攪面疙瘩湯喝。
前幾道菜的工藝演示過程中,各位觀眾都在認真聽講,勤記筆記。到最后一道面點加工的時候,大廚問我們,你們有誰想上來試一試?話音剛落,臺下幾位積極的主婦已經(jīng)開始排隊洗手了。有幾位地址位置優(yōu)越的搶著站在臺前躍躍欲試,看著那一坨坨生面團,眼神居然興奮的發(fā)亮。我不由暗嘆:看來個個都是“desperate housewives”!
和面搟面熱鍋油煎,很快,眾人的自制Dim-sum就熱騰騰地上盤了。大家手指刀叉多管齊下,很快又分完了一盤。看刀工挑火候嘗滋味,一點也不輸給專業(yè)的廚師。果然是應了那句話:“最好的人才都在民間”。
女人為何喜歡做飯?
我第一次想到這個問題差不多是在十年前。當時我剛上初中,媽媽每天早上都是六點起床給我做飯,一個星期的早飯從來不帶重樣。我吃得高興,媽媽看著更高興。有一次我問媽媽:你為什么喜歡做飯?
媽媽想了幾秒,給出一個我意想不到的回答:“因為你爸不喜歡唄,我不給你做飯,你早上怎么辦?”。
我對這個答案不置可否,認為她是在掩蓋自己天生愛做飯的事實。就這樣,形式新穎、內容豐富的早餐,我吃了三年。
上高中住校后,每周只有周日中午在我準備返校前才能吃上一頓豐盛的大餐。每次我都抱著“最后的午餐”的心態(tài),從不約束自己,大有把晚飯一起吃了的架勢。
媽媽依然是看著我吃飯,不斷鼓勵我多吃點。我邊吃邊想:我是多么幸運,我的媽媽愛做飯!
高二的一個周六,我們意外提早半天放學,我生疏地用鑰匙打開門,發(fā)現(xiàn)了從未出現(xiàn)過的一幕:爸媽正在熱剩飯。鍋里的菜色也十分簡單,完全不像媽媽平日里的大手筆。待我問起,她的回答是:我們隨便熱點昨天的飯菜吃,然后我下午就要去菜市場給你準備明天中午的原料了。哎你怎么這么早回來?
我突然意識到,媽媽不一定愛做飯。就像她說的那樣:對女人來說,每做一頓飯,需要時間,精力,體力,更重要的,是動力——“你不在家,我們?yōu)槭裁催€要麻煩做飯?”
有米也無炊
在英國上學的這幾個月,要好的中國同學之間常會互相邀請到宿舍吃飯。幾乎不會做飯的我實屬幸運,先后在不同的宿舍和廚房品嘗到同學們DIY的清蒸鱸魚(是不是鱸魚有待考證)、孜然羊肉、蘿卜牛腩、辣子雞塊、烤羊腿,以及其它各種佳肴。
在我看來,這些珍饈級別的菜品只有中餐館的大廚們才做的出來,可是我那些廚藝高超的朋友們,紛紛聲稱:來英國前自己完全不會做飯。現(xiàn)在她們會做一整席的菜,完全是“練”出來的。
這怎么可能?我也來英國幾乎一樣長的時間,怎么就沒練出來呢?
打電話回去“質問”媽媽,她的回答又出奇簡單:“練不出來,是你不上心唄”。
這一點我只好承認。的確,來英國之前我被無數(shù)次地召喚進廚房“觀摩”媽媽做飯,可是每次都是站在旁邊,等著飯菜什么時候上桌準備第一時間下手偷吃,從來沒有認真觀察過,做飯的原料配料,流程火候。
那時候我總是天真地想著:“車到山前必有路”。等我出了國,自然會做飯的,之前我在國外交流,沒做過一頓飯,不也沒餓死嗎?
可是剛來英國不久,我就想通了:所謂“車到山前必有路”,是因為山前本來就有路。而會不會做飯現(xiàn)在成了個人技能,肚子里沒有墨水,只好一直空著。
藝術 or 技術?
媽媽常常在做飯時告訴我:做飯是一種藝術。只有做飯的人心情愉快,程序順暢,做出來的飯菜大家吃起來才會愉快。
可在我剛來英國的前幾個月里,這種虛無縹緲的“藝術感”從來沒有屬于過我。
一次一時興起,去買了一盒雞翅雞腿準備燉雞湯喝。當時住的宿舍里,有位“大師傅”級的鄰居姐姐告訴我,雞翅雞腿如果先剁成塊(chop),燉湯更入味。
好吧,我找來菜板(chopping board),捋起袖子準備上陣。
正當我剁地興致勃勃,雙手沾滿“鮮紅”之時,隔壁一位莫桑比克來的男生走進廚房,徑直走到冰箱前拿出一桶冰牛奶,咕咚咕咚一口氣喝了半桶。
我看的心驚膽顫。他“嘭”地關上冰箱門,發(fā)現(xiàn)了與一菜板的雞肉“浴血奮戰(zhàn)”,滿頭大汗的我,頓時愣住了。
“嘿,Jolene!你。。。你在干什么?”
“做飯啊。(Cooking.)”我微笑道。
“可。。。你手上是什么?”
“血啊。(Blood.)”我冷靜地說。
他“Oh”“Oh”了兩聲,諾諾地出去了,過了幾秒,我才聽到在走廊里回響的,“Oh”的后半句——“Oh My God!”中間夾雜的語助詞,各位大可自行添加。
我這才意識到,我只說“手上沾了血”,但忘記告訴他,是誰的血了。
之后我再也沒在廚房見過他,心里還內疚了一陣子,但又覺得,我并沒做錯什么。
所以我一直認為,做飯對我來說,離藝術太遠,還停留在勞神費心的技術活階段。而最近一位朋友告訴我,做飯從“做熟吃飽”到“美味佳肴”、從“技術活兒”到“藝術雕琢”,中間還差著好幾層境界呢。我一聽就退縮了,做飯宛如華山,不是一般地難攀啊。目前看來,我還是在山底下晃悠吧。
昨晚十一點半從圖書館回寓所的路上,聽見一群從酒吧出來,興致不減的中國學生高談闊論:“唐人街都吃遍了,周末還能去哪聚餐?”
下一頓飯怎么辦?原來,他們也有這樣的難關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