隨著今年諾貝爾文學獎頒獎時間不斷臨近,有關中國作家莫言的獲獎呼聲越來越高。《中國日報》的劉浚采訪了兩位對莫言作品深有研究的美國專家。葛浩文(Howard Goldblatt)是翻譯中國當代文學作品的國際級大師,數(shù)十年來,他已將莫言的十多部作品介紹給英語讀者。葛浩文的學生陳穎(Shelley Chan)是俄亥俄州威騰堡大學 (又譯文博大學)漢語言及中國文化專業(yè)副教授,她曾出書深入研究莫言的作品。以下是通過電子郵件進行的采訪節(jié)選:
問:您最喜愛莫言的哪部作品?
葛浩文:這就像是要我在自己的孩子中選一個最喜愛的一樣難。我真心喜歡莫言的所有小說,并對翻譯它們樂在其中。我喜歡它們的原因各式各樣。比如,《酒國》可能是我讀過的中國小說中在創(chuàng)作手法方面最有想象力、最為豐富復雜的作品;《生死疲勞》堪稱才華橫溢的長篇寓言;《檀香刑》,正如作者所希望的,極富音樂之美。我可以如數(shù)家珍,不過你已經(jīng)明白我的意思了。我正在翻譯《蛙》,如果周四公布的正是莫言的名字,我想我應該有機會去翻譯一些此前未能觸及的他較為早期的作品。
陳穎:莫言富于實驗精神,他的每一部作品都與眾不同。因此很難說哪一部是我最喜歡的。如果非要選擇的話,那就是《酒國》和《生死疲勞》吧。
問:您能否比較一下莫言和其他當代中國作家的作品?
葛:所有著名的當代作家都具有獨特的個人風格,若非如此,文壇就不健康了。比起同時代的作家,莫言更有“歷史感”。不論是太平天國還是文革題材,他拿捏歷史角度最為得心應手。當然,也有例外,比如說《四十一炮》。他的作品很少涉及當下城市題材,這似乎是現(xiàn)在最熱門的主題。莫言是一位“最大主義者”(如果有這么一個詞的話),他總是盡力探求漢語表達的極限。他也是一位能夠調(diào)動各種感觀的作家。最后,他特別善于“陌生化”,用他的散文營造嶄新、抓人的現(xiàn)實。
陳:就內(nèi)容來說,莫言和其他尋根文學作家一樣,經(jīng)常描寫自己的家鄉(xiāng),山東高密。但是他的寫作與眾不同。就風格而言,莫言獨一無二,無法將他與任何做比較。你可以說有時他就像王碩一樣詼諧,但他們的詼諧是完全不同的。
問:您能就風格、內(nèi)容等方面將莫言與相近的西方作家相比嗎?
葛:當我閱讀莫言的作品時,我時常會想到狄更斯(我知道他不是當代作家):他們的作品都是圍繞著一個鮮明道義核心的鴻篇巨制,大膽、濃烈、意象化而又強有力。與其作品相似的還有威廉?弗爾曼[注:當代美國作家]的《歐洲中心》[Europe Central暫譯名],莫言的《紅高梁》系列擁有同樣的宏大歷史敘述,他的《天堂蒜薹之歌》也同樣表達了對強權者獸行的猛烈抨擊。當然,還有那些莫言自己也比較喜歡的作家:現(xiàn)代主義的福克納、魔幻現(xiàn)實主義的加西亞?馬爾科斯,還有日本的大江健三郎。也別忘了另外一個“老派人物”:以市井貍語冷嘲熱諷著稱的拉伯雷[法國16世紀作家]。